鱼君帅的有点儿烦

学习去啦 有缘再见

「朝菊」BEAST

*瞎写的架空背景,视角转变注意

      

        很久没亮过的灰蒙蒙的天空被探测灯覆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宛如闷鼓作响,我用被子蒙住头,整个人蜷在被窝里。我从心底觉得害怕。

         东国的最后一片土地,终于被西国纳入囊中。

        “起来,小顺,快把衣服穿好,”母亲拍拍我,又去哄闹起床气的妹妹,“我们得去镇口…”

         母亲没了下文。她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这个行为,对于这件事,大家都默契地含糊过去。

         我麻利地翻身而起,一边扣衬衣的扣子一边问:“先生呢?”

         “先生昨晚染了风寒,不便起。你待会见了那群人,不要多嘴。”母亲点点我的头,一手拉过我一手拉过妹妹。她的手心很热,不停地沁出汗珠。

          “你骗我。”先生是退伍的军人,最近天气热得紧,怎么会突然染上风寒。只是这种场面,先生大概也不愿见。想到这里,我不再说话。

          我被母亲拉着出门,一路踉跄赶到镇口。老镇长站在一边,他脱下了基本没离过身的东国军服,眼底失去了骄傲的神色。他把手上的公文揉成不堪入目的形状,又颤抖着展平。在他身前伫立着两列士兵,他们都是沉默而庄重的,像两面厚重的屏障。屏障中拥着一个人,他与士兵穿着很不一样,胸前烫金的狮子睥睨着黑压压的人群。

        我被母亲按着背跪下,背后有几个年龄小的孩子低低抽泣。我不露痕迹地侧了侧身,看见先生贴着墙站立。墙是灰的,旧的,斑驳不已的,先生垂着眼皮,脸上没有血色。他定定地朝人群中央看了会儿,就转身离去了。
          
         转接仪式很不隆重,就像是随手把什么东西转交给别人了一样。然而这压抑的气氛和高高升起的狮头红旗已经扫去了属于东国的气息,无处不在的西国士兵让我觉得害怕。当年母亲送走参军的父亲之后,摸着我的头说:“小顺乖,不哭。野兽是没有办法战胜人类的,爸爸很快就回来。”

         我决堤的泪水在她温柔而坚定的话语中得到了缓息,然而野兽终究还是战胜了人类,父亲也走失在那个黄昏。

        我沿着河口往家里走,先生窗口的帘拉上了,隐隐透出灯光。先生是在父亲离家后的第二个月来的,那时东国皇帝和皇后刚刚落难,庶出的小女儿被一同杀害,二皇子不知所踪,皇太子继位,都城东迁至x城。没人知道先生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他与老镇长谈了很久,我和妹妹蹲在窗口数了数,足足燃掉了三根蜡烛。最后老镇长叼着烟,含着眼泪替他收拾了屋子。

         先生从此在我们这住下了。他性格温和,见识又广,很受孩子们的喜欢。他不说自己的名字,于是孩子们都叫他先生。他说自己是退出编制的军人,但却只教我们识字,从不教我们如何使用刀和剑。我有次和朋友追逐时误闯了先生的房间。白色的墙壁上有印着菊花的徽章,还有一把断刃的剑。我不敢多留,急急离开,暗暗因自己进过先生的屋子而得意。

        先生在太阳还未升起之时,会沿着海西望。那是西国的土地。先生从不随我们一同称他们为“野兽”,他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原本正在为我梳辫子的手抖了一下。

        他说,小顺,其实我们都是野兽。

        我似懂非懂,他也不再提及。

        之后的日子也并无二样,我们居住在大陆最东侧,前线的战情常常传不到这里,倒也有一派无知的祥和。直到西国士兵的长靴踏入这片土地,我心中才有了战争的意识。可此时战争已经结束。

         如火的晚霞吞噬着天空,海鸥沿着海岸线划过。岸边燃起烟火,人群的说笑声顺着晚风传过来。那是西国的士兵在庆祝。我收回视线,好久才向前迈出一步。



          旧历304年,西边兽人一支归顺东国。本田菊很久没穿过正式的服装,他是庶子,哥哥的裁缝阿姨不知道他的尺码,便做了两套一样的,过于宽大的袍子在他身上显得有点滑稽。他偷偷用手去摸衣服边角的金丝,又看见老将军领着几个人进了大殿,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被拥在最前方的男人散乱的金发和破烂的衣服都显示了他的狼狈,一个同样是金发的男孩紧紧握着他的手,碧绿的眸子中满是恐惧。或许称他们为男人和男孩并不很贴切,这个词通常用来形容人类,他们身上还未退化的兽的特征显然很不符合这个范畴。

        男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向坐在最高处的皇帝下跪,以表臣服。年过五十的皇帝微笑着俯视这位手下败将,他那将来要继承他皇位的大儿子在他身侧,也用同样的目光去看跪在下方的人。本田菊在比他们低一级的台阶上,他虽然明白男人已经归顺,但他的头颅仍是高傲地仰起,反而衬得得意忘形的皇帝和皇太子可笑得紧。

         那个男孩身后的尾巴绷起一个紧张的弧度,本田菊看见他松开握住父亲的手。

        “旧历304年12月10日,西族兽人正式编属于东国公民。其首领柯克兰按规定终生押入天牢,其子编入边境部队接受训练,暂不作处决。”老将军低沉缓慢地念出诏文,还未等负责关押的士兵动手,男人就自己起身,步履缓慢地走出大殿。男孩不知所措地揪住父亲的衣角,又像是想起了父亲的叮嘱,收回了手,只是呆呆地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

         感受到父亲的目光扫到自己,本田菊垂下眼,小声地提出自己也想去边境部队试试。皇帝很是满意他的识趣,他伸手抚摸他柔顺的黑发:“菊,本田一族为有你这样的孩子骄傲。”他的话语甚至听不出感情,本田菊打了个冷战。他很明白是自己的早慧让皇后将他视为眼中钉,皇帝也更愿意舍弃自己这个庶子。他们哪里将他视为骄傲,分明急切地想把他送走。

       他临走前,母亲抱着他迟迟不愿松开,她滚烫的泪珠落在本田菊的脖子上,一边的小妹也哭得满脸都是眼泪。他伸手擦掉妹妹脸颊的泪珠,语气很轻地劝她:“小樱不要哭,等几年哥哥强大了,就回来保护你,好不好?”妹妹一边打哭嗝一边松开他的手,他转身踏上马车,觉得脚步轻飘飘的。他的胸口还有印着菊花的皇室徽章,手里却只有一把做工粗糙的剑。

        马车上亚瑟已经等了很久,他忍不住靠在窗边睡着了。本田菊上车时的声响惊动了他,他将自己缩在更小的角落,以此来躲避这位陌生人。本田菊将手上的毛毯递给了他,那是母亲临走前偷偷塞给他的。亚瑟作为俘虏,身上还是那天那件薄薄的衣服,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渐渐放下了警惕。

        边境部队在最东边,说是训练,其实就是把他们扔到那里自谋生死。本田菊虽说是庶子,但也偷偷跟将军学过用剑识字,将军常夸他比哥哥聪明,学得快。这话有次被皇后的侍女听见,从此他和母亲就被软禁在偏殿,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尽管他学得不多,但比起亚瑟还很生疏的撕咬技巧,已经强上不少,于是自然而然地保护他。驻守部队里有位士兵长是母亲的旧识,常常背地里教他用剑,还带他去自己房间看书。士兵长很喜爱他,他常常一边抽烟一边给本田菊纠正动作:“皇帝瞎了眼,你比他那大儿子强多了。”本田菊不说话,士兵长自己也叹了口气。这份夸赞放在庶子这个身份上,只会让他更危险。

        亚瑟比他小两岁,又有点怕生,不愿见士兵长,本田菊就只好学了之后再教他。亚瑟不会握剑,他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拿住剑,举到本田菊的眼前问:“菊,我们为什么要用剑?”

       本田菊耐心地掰开他的手指,给他纠正动作。他捏住亚瑟的手腕,帮他感受剑的力量:“剑可以保护你所爱之人。”亚瑟似懂非懂,但他确实感受到了手中的沉重,被握住的地方像是被注入了力量。

        之后他们被狼群围攻,亚瑟狠狠地把剑捅入了一头贴近本田菊的狼的肚子,血液溅在枯草地上格外显眼。野狼抽搐了几下,就瘫倒不动了。本田菊解决掉最后一头野狼,他们相互掺扶着伫立在夕阳下,围绕着一圈的都是野狼的尸体。亚瑟低着头,他脸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他说:“菊,我觉得我和他们很像。”彼时他才刚过十二岁,碧绿的眸子里有些东西已经沉淀。本田菊为他包扎伤口,又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剑,擦拭过后放在他手心:“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别放下手中的剑。”

         本田菊细细打量身侧的少年,他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气,身高已经比他高一点,金色的发丝看上去有几分锐利。如果东国没有对兽人疯狂虐杀,他现在还应当是众星捧月的小皇子,躺在父母怀里撒娇,和朋友嬉闹。但他现在成了弃子,和仇人的儿子在边境谋生,多可笑。

        他们在布满星星的夜空下相依着入睡,亚瑟体温比正常人高一点儿,而本田菊偏凉,亚瑟就用尾巴缠住他的腰,把他带入怀中。他能听见本田菊低低的梦呓,口齿不清地叫妈妈救我。他用手扣住本田菊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他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一遍一遍说别怕,我救你。本田菊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平日里也是作为哥哥一直引领着亚瑟战斗,但此时他卸下所有必要的伪装,亚瑟才想起来他也仅仅只比自己大了两岁,正处于敏感脆弱的年龄。

       再然后亚瑟到了十四,他们被批准和部队一起行动。他们有次遇上了一个瘦弱的女人,她低声哀求他们放过自己,她的女儿还在家等她。然而亚瑟还未下定决心,本田菊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用手上的剑解决了她。他没有回头,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跟上了部队的步伐:“不想做猎物,就必须做猎人。”亚瑟垂着头没敢看那女人的尸体,只是机械地跟随着行走。他本对本田菊的话还有几分不解,半夜起床,看见本田菊靠在栏杆上抽烟,火光映着他的泪流满面。亚瑟觉得很难受,他转身走回营里,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十六岁那年,亚瑟收到了一张信纸。那是潜伏在边境部队的父亲的手下写给他的,他明白了父亲想要冲出牢笼的计划,他觉得心慌,把信纸慌乱地藏进了衬衣夹层。本田菊正在收拾衣物,他今年十八了,皇帝依照约定把他接回宫。本田菊难得地露出笑容,向他讲述自己的小妹。亚瑟很生涩地勾了勾嘴角,他第一次背着本田菊有了秘密。

         临走时他把那条毯子留给了亚瑟。他坐在映着皇室花纹的马车上,亚瑟在车下。他偏过头去看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有说不清的情愫:“想要最上面哪个位置,你得把剑指向所有挡你路的人。”

         马车伴着风尘消失在边境。

         亚瑟立即给父亲回信,将自己这些年的情况都如实报告,对本田菊却只是略略带过。他用了几个月摸清兽人在军队的分布,每一步的部署都在不为人知的深夜完成。

        本田菊回宫后才得知母亲前面已经因病去世,妹妹被迫与一位颇有地位的商人订婚。他在接风宴上请求父亲不要送走妹妹,却被一个眼神打入冰窖。他才意识到,无论过去多久,自己永远都是皇族的考虑之外。他在庆功宴上用几句浅陋的诗言换得了父亲的微笑和皇后的夸奖,问及政治问题就故作愚蠢,练剑时故意输给哥哥。那天晚上,大家都向他微笑,皇后还为他包扎伤口,所有人都为他的愈发愚蠢而欢呼喝彩。只有妹妹在回到偏殿后握着他的手为他抱不平:“哥哥,你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他笑着帮妹妹梳头,语气却满是苦涩:“小樱,哥哥必须要先活下来。”本田樱红了眼,但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她知道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下。本田菊这些年受了很多伤,密密的伤疤堆积在一起,在冷白的皮肤上留下不可忽视的印记。但她始终觉得,哥哥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她松开手去洗漱,本田菊怔怔地盯着天空,叹了口气:“要变天了。”

        亚瑟这些年的作战技巧帮了他不少忙,他很快做好了计划。老皇帝的统治看似平和,实际对交易的压制已经造成了许多商人的不满。他暗中拉拢商人,派人举报了狱守贪污,然后换了自己的人上去。他深知皇帝虽不经常询问,但却仍怀有警惕之心。他们将地点订在皇城,时间是一个星期后皇帝的诞宴。

        他站在海边去望皇城,那里有他的仇人,有他被关押着的父亲,还有菊。他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

        本田菊曾派人打听过天牢最近的动静,得知换了狱守后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他从未忘记男人即使下跪也未低下的头颅,他也从不觉得他会真正屈服。这么多年的沉静,都只是铺垫。可父亲虽仍在防范,警惕心已经小了很多。成功的感觉让他得意忘形,甚至让他以为一次胜利就能让他永远凌驾于他人之上,太愚蠢了。但本田菊没有立场劝服他,他尽心扮演不学无术的二皇子,此时也只能动用母亲的人脉想办法把妹妹远送。

        他了解亚瑟,若是他的猜想成真,皇城是最危险的地方。

        但他没想到,他们行动得如此之快。在天下人都为皇帝庆寿的日子,藏匿在黑暗中的野兽又重新肆虐于阳光之下。虽说兽人归为东国公民,但这些年,他们一直生活在国家底层,受尽了他人的白眼。此时愤怒集结在一起,以排山倒海之势袭向了皇城。逃窜的人布满了街道,尸体堆积在一起,野兽从他们上方踩过。

         男人近十年来第一次走出牢笼,他的头发已经有些变白,但他看着恭敬地跪在地上的儿子,他的头发如阳光般灿烂,他碧绿的眸子是生意盎然,他给了他带领兽人击败东国的希望。他们领着族人一路向着宫殿行进。人们还未从节日的欢呼中缓过来,烟花在宫殿上空绽放,与此同时,兽人与护国军在宫殿门口拼杀,鲜血染红了宫门。

        亚瑟习惯用剑,父亲却睨了他一眼:“怎么跟那些人一样。”他知晓父亲说的是哪些人,他也知道撕咬这种原始的战斗方式才是族人所推崇的。只是现在,他只想握紧手中的剑。

        老皇帝因为年纪,疏于对军队的管理,军队的编制也很久没有新血液的涌入,旧制使得军队战斗力大不如前。他们无法抵挡野兽们的怒气,宫门终于被人击破。老皇帝用暗道把长子匆匆送出了城,却没能把自己送出去。男人用脚踩着他的腹部,咬断了他的喉管。他瞪大眼睛,似乎还有疑惑和不解。

        亚瑟终于又见到了本田菊。但此时本田菊正站在敌人的阵营上,举剑护着身后的少女。他穿得是参加宴席的便装,很轻易就能被人在身体上留下伤口。亚瑟结束了皇后的生命,举剑迎上了本田菊的攻势。他们在一起训练了近十年,连对方下一步要如何出剑都了然于心。本田菊没有表情,但身后少女的惊呼使他仓促地收剑转身,被亚瑟落了空,刺中了背部。少女的脸蛋染上了鲜血,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本田菊抬起眸子,把剑甩在一边。他定定地看着亚瑟:“还记得我最后跟你说的吗,杀了我吧。”

         男人认定亚瑟会解决掉本田菊,就提前走出宫殿与其余族人会合。亚瑟的剑指着本田菊的鼻子,微微颤抖。只差一个动作,他就能要了本田菊的命。

         亚瑟叹了口气,缓慢地举起剑,却只是在他手臂划了一道小口子,便扔下了剑。

         本田菊踉跄着站起身:“你今天不杀了我,以后我会亲手杀了你们。” 他没再给亚瑟犹豫的机会,从暗道逃离了宫殿。他知道亚瑟不会追上来。他去到了边境的小镇。他早就打听到当年的士兵长是那里的镇长,本想把妹妹送到那边。可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作任何安排,妹妹的生命就已经消逝。他与老镇长说情,镇长为他置办了一间屋子。他一边埋名生活,一边打听战况拉拢兵力暗作策划。

        西族以破竹之势两年内吞噬了东国大片领土,懦弱的新帝畏死,主动投降,交出了东边最后一块土地。本田菊倚在墙边,看着狮子头旗在小镇升起。

        他看见了人群中雄姿英发的金发少年,他领着他的族人以胜利者的姿态踏上这片土地。而他知道,他的战役也终于要打响。




         先生两天前就消失在了小镇,没有与任何人道别。孩子们都很舍不得他,而西国的那位金发皇子请求我带他去先生的住所。我没办法拒绝,只是叮嘱他不能乱动先生的东西。

        他怔怔地看着墙面上的断剑,很小心地把它取下来。剑刃上刻了两个名字,一个大概是先生自己的,另一个我猜测不出。那位皇子突然问我:“你知道为什么要用剑战斗吗?”

        我不解地道:“先生说过,是为了保护所爱之人,也是为了驱退敌人。”

        他嘴角勾勒出一个很苦涩的笑容:“可有时候剑指着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所爱之人,这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他把剑挂回墙上,向着西国的驻扎营地走。那里,刚传来西部反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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